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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留守村妇自述:村里有20多个光棍没老婆,常对她悉心照顾
我叫陈淑,今年三十岁。
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也不老。
在我们芦庄,三十岁的女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的孩子,小宝,今年刚上幼儿园。
丈夫魏军在南方的大城市里,搞建筑。
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回来待上十天半个月。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六年。
从一个新媳妇,熬成了一个留守村妇。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有同情,有可怜,但更多的,是一种揣测。
我们芦庄不大,百十来户人家。
但光棍,有名有姓的,就有二十多个。
从二十出头的小伙,到五十多的老汉,应有尽有。
彩礼太高,姑娘们都往外跑。
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嫁进来的,和一群娶不上媳妇的男人。
我,陈淑,就像是狼群里的一块肉。
我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我从不多话,见人就笑,但不多说一句。
裙子不敢穿过膝盖,夏天再热,也得套个薄外套。
我怕。
怕那些黏腻的眼神,怕那些酒后的胡话,怕那些藏在“关心”下面的东西。
但有时候,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躲不过。
那天下午,家里的水泵坏了。
拧开水龙头,就听见水泵嗡嗡地干吼,一滴水都出不来。
我急得满头大汗。
小宝玩了一身泥,等着洗澡。
晚饭还没做,锅碗瓢盆都等着水用。
我一个女人家,对着那个铁疙瘩,束手无策。
给魏军打电话?
他远在千里之外,除了在电话里吼两句“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能做什么?
只会让我更堵心。
我蹲在水泵前,急得想哭。
这时候,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是王大强。
他比我大几岁,是我们村有名的木匠,也是光棍队伍里的一员。
人长得高高大大,一脸憨厚,平时不怎么说话。
“嫂子,水泵坏了?”他声音很沉。
我点点头,有点窘迫,“嗯,不出水了。”
“我看看。”
他二话不说,走过来,把袖子一挽,露出两条晒得黝黑的胳膊。
那胳膊,结实得像石头。
他检查了一下,捣鼓了几下,又跑到井边看了看。
“估计是下面堵了,我下去看看。”
我吓了一跳,“那多危险!”
“没事,我熟。”
他找来绳子,在腰上捆了一圈,让我和邻居家的一个婶子在上面拉着。
他就那么一点一点,下到了黑漆漆的井里。
我抓着绳子,手心全是汗。
心里七上八下的。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井下传来他的声音:“好了,往上拉!”
我和婶子赶紧用力。
他上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头发上还挂着泥水,像个水鬼。
但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好了嫂子,你试试。”
我赶紧跑去开水泵,一股清澈的水流“哗”地一下冲了出来。
我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大强,太谢谢你了!快进来歇歇,喝口水。”我真心实意地感激。
“不用了嫂子,我身上脏。”
他摆摆手,拿起搭在院墙上的衣服,拧了拧水,就要走。
我赶紧从屋里拿出二十块钱,追上去塞给他。
“拿着,这是辛苦钱。”
他脸一下子就红了,把钱推回来,“嫂子,你这是骂我呢!一个村住着,搭把手的事儿。”
说完,他几乎是逃一样地走了。
我捏着那二十块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感激,是有的。
但还有一丝不安。
晚上,我给魏军打电话,提了一句水泵坏了。
“那修好了吗?”他问。
“修好了,邻居王大强帮忙修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你给他钱了吗?”
“给了,他没要。”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魏军说:“以后这种事,少麻烦人家。一个女人家,让人说闲话。”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是啊,一个女人家。
我在这儿守着家,照顾孩子,伺候地里那几分薄田。
水泵坏了,我怎么办?
屋顶漏了,我怎么办?
小宝半夜发高烧,我一个人背着他跑几里山路去镇上卫生院,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这些话,我没说出口。
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只会吵架。
从那以后,王大强好像就在我这儿挂上了号。
不是我找他,是他自己总能“碰巧”出现。
家里的橱柜门掉了,我正拿着锤子瞎敲,他路过,三两下就给安好了。
屋顶的瓦片被风吹掉两块,我还没来得及找人,他就自己扛着梯子来了。
他说:“嫂子,这眼看要下雨了,不赶紧弄好,屋里要遭殃的。”
他干活的时候,话很少。
就是埋着头,一下一下,特别认真。
小宝很喜欢他。
他会用木头给小宝削小鸟,削小枪。
小宝就“大强叔叔,大强叔叔”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有时候,他干完活,我会留他吃饭。
他总是拒绝。
实在推脱不过,也就吃一碗饭,绝对不多留一分钟。
他越是这样守着分寸,我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
但也越是……安心一点。
可村里人的嘴,是堵不住的。
我开始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你看陈淑家,三天两头王大强往那儿跑。”
“一个女人家,男人不在身边,就是不方便啊。”
这话听着是关心,但那语调里的暧昧,我听得出来。
更难听的,是我去村头小卖部买东西时,几个长舌妇的窃窃私语。
“什么帮忙,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陈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看她那眼睛,会勾人。”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手里的酱油瓶差点没拿稳。
我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女人。
王大强也只是一个好心的邻居。
怎么到了她们嘴里,就变得这么龌龊不堪?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些话。
魏军的脸,王大强的脸,那些长舌妇的脸,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
我感到一种巨大的委屈和孤独。
这个家,就像一口井。
我一个人,守在井底。
偶尔有人从井口扔下一根绳子,拉我一把。
井边上的人,却都在指指点点。
说我,不守妇道。
从那天起,我开始刻意躲着王大强。
他再来,我就说“不用了,我等魏军回来弄”。
这是一个很蹩脚的借口,谁都知道魏军要过年才回。
王大强是个聪明人。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走了。
看着他有点落寞的背影,我心里也不好受。
但我没办法。
我怕了。
我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不想再被人戳脊梁骨。
可麻烦,不会因为你躲着它,它就不来找你。
王大强不来了,李二狗来了。
李二狗是我们村有名的懒汉,也是个光棍。
四十来岁,游手好闲,喝点酒就胡说八道。
他看我的眼神,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像钩子。
那天,我从地里回来,他就在我家门口晃悠。
“嫂子,回来了?”他笑嘻嘻的,露出一口黄牙。
“嗯。”我低着头,想赶紧开门进去。
“嫂子,我听说你家水缸没水了?我帮你挑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冷冷地拒绝。
“哎呀,嫂子你太客气了。远亲不如近邻嘛。”
他说着,就自顾自地拿起扁担和水桶,往井边走。
我拦不住他。
他挑了两担水,倒进我家的水缸里。
累得气喘吁吁,赖在我家院子里不走。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去,手指头故意在我手上蹭了一下。
我像被电打了一样,猛地缩回手。
他嘿嘿一笑,“嫂子,你的手真滑。”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李二哥,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吧,我还要做饭。”我下了逐客令。
“别急啊嫂子,我们聊聊天嘛。你一个人在家,多寂寞啊。”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扫来扫去。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我不寂寞,我还有小宝。”
“小孩子懂什么。嫂子,我知道你辛苦。魏军那小子,没良心,把你一个人扔家里。要是我……”
“你给我出去!”我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大门吼道。
李二狗愣了一下,没想到我敢发火。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变得有些狰狞。
“怎么?嫌我不如王大强?他能来,我就不能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我滚!”
“陈淑,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一个男人不在家的女人,装什么清高!”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我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扫帚就朝他打过去。
“滚!你给我滚!”
他躲闪着,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好你个陈淑,你等着!”
他撂下狠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瘫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小宝被吓坏了,抱着我的腿,哇哇大哭。
“妈妈,坏人……”
我抱着小宝,心如刀割。
这就是我的生活。
这就是我守着的家。
一个充满了危险和屈辱的牢笼。
那天晚上,魏军又打来电话。
我听到他的声音,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涌了上来。
“魏军,我想你了。”我哭了。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
“怎么了?是不是钱不够花了?我明天再给你打点。”
他永远都是这样。
他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我不要钱,我想你回来。”
“胡说什么呢?我回去了,谁挣钱?小宝上学不要钱?家里开销不要钱?”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可是我一个人在家,我害怕。”
“怕什么?家里不是好好的吗?你别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
我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我挂了电话,抱着膝盖,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李二狗骚扰我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
版本有好几个。
有人说,李二狗想占我便宜,被我打出去了。
有人说,是我勾引李二狗,结果价钱没谈拢,闹翻了。
更难听的,说我跟王大强有一腿,李二狗是去“捉奸”的。
流言蜚语,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牢牢地罩住。
我走在村里,总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那些眼神,有好奇,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我成了全村的笑话。
连小宝在幼儿园,都有小朋友指着他说:“你妈妈是坏女人。”
小宝哭着回来问我:“妈妈,他们为什么说你是坏女人?”
我抱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恨。
我恨李二狗,恨那些长舌妇,也恨魏军。
甚至,我有点恨我自己。
为什么我要这么懦弱?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忍受这一切?
那段时间,我几乎不出门。
地里的活也荒了。
我把自己和小宝关在家里,就像两只受伤的困兽。
只有王大强,还像以前一样。
他不敢进我的院子。
但他会把他家地里新摘的黄瓜、豆角,放在一个篮子里,挂在我家大门上。
等我开门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篮子里,有时候还会有一个他削的木头小玩意儿给小宝。
我看着那些新鲜的蔬菜,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他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
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害怕。
我怕这份关心,会把我推向更深的深渊。
秋天到了,我们村要收稻子。
家家户戶都在忙。
我家有三亩水田,全靠我一个人。
往年,魏军会请假回来几天帮忙。
今年,他说工地上忙,走不开。
我一个人,站在田埂上,看着金黄的稻田,发愁。
这么多稻子,我一个人要收到什么时候?
正当我发愁的时候,王大强来了。
他还带来了七八个男人。
有村里的电工张师傅,有养猪的赵老三,还有几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光棍。
他们都扛着镰刀,卷着裤腿。
“嫂子,我们来帮你收稻子。”王大强说。
我愣住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客气啥,一个村的。”张师傅笑着说,“你一个女人家不容易。”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朴实的脸,眼眶一热。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们就已经下田了。
镰刀挥舞,“唰唰”作响。
稻子一片一片地倒下。
他们干活很卖力,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我赶紧回家,烧了一大锅开水,又煮了十几个鸡蛋。
我把水和鸡蛋送到田里。
“大家歇歇,喝口水,吃个鸡蛋。”
他们也不客气,坐在田埂上,呼噜呼噜地喝水,狼吞虎咽地吃鸡蛋。
李二狗也来了。
他没下田,就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阴阳怪气地说:
“哟,陈淑家可真热闹啊。全村的光棍都来献殷勤了。”
“这是要开‘英模表彰大会’吗?”
干活的男人们听到了,都停了下来,怒视着他。
王大强站起来,指着李二狗:“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怎么不干净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们一个个的,安的什么心,自己不清楚?”
“李二狗,你他妈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赵老三是个爆脾气,抄起镰刀就要冲过去。
我吓坏了,赶紧拦住他。
“算了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把稻子收了。
李二狗看没人敢真动手,更得意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陈淑,你这本事可真不小啊。把我们村的男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大strong>强,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李二狗,我们来帮忙,是因为我们还当陈淑嫂子是芦庄的人,是魏军的媳妇。”
“我们帮她,就是帮魏军守着这个家。”
“我们心里坦荡,不怕你说。”
“倒是你,自己心里龌龊,看谁都跟你一样。”
王大强的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在场的男人都纷纷点头。
“就是!我们帮的是魏军兄弟!”
“李二狗你个王八蛋,再嚼舌根,我们揍你!”
李二狗被大家的气势吓住了,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我看着王大强。
阳光下,他的脸庞黝黑而坚定。
我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不是感激,也不是愧疚。
而是一种……依靠。
收完稻子,我非要请大家吃饭。
这次,他们没有拒绝。
我在院子里支起一张大桌子,炒了七八个菜。
男人们围坐在一起,喝酒,划拳,吹牛。
院子里充满了久违的热闹和烟火气。
小宝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开心得不得了。
我看着这一幕,恍惚间觉得,这才是家的感觉。
王大强没怎么喝酒,就坐在我旁边,帮我照看着小宝。
“嫂子,今天别往心里去。李二狗就是那样的人。”他轻声说。
我点点头,“我知道。大强,谢谢你。”
“又说谢。”他憨厚地笑了。
那天晚上,我跟魏军通电话。
我告诉他,稻子收完了,是村里的邻居们帮忙的。
“哦,那你记得请人家吃顿饭,别让人家白帮忙。”他说。
“吃了。”
“那就好。”
然后,又是沉默。
我突然很想问他,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哪些邻居帮的忙吗?
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一个女人,跟一群男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吗?
但我终究还是没问。
我怕问出来的答案,会让我更失望。
也许,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负责看家、生孩子、种地的工具。
只要这个家还在,我在不在,或者我过得怎么样,他并不在乎。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村里的光棍们,对我的“照顾”还在继续。
但自从收稻子那件事后,性质似乎变了。
不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变得光明正大。
电工张师傅会定期来检查我家的线路。
他说:“嫂子,你家这房子老了,线路也老化了,不安全。我帮你看看,放心。”
养猪的赵老三,会隔三差五送来一些猪下水。
他说:“嫂子,你一个人带孩子,要多补补。这玩意儿城里人不喜欢,我们乡下人吃着香。”
甚至连村长,都开始关心我了。
他让村委会给我申请了贫困留守家庭的补助。
虽然钱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
我不再拒绝。
我学会了坦然接受。
别人给我一分好,我就还他两分情。
张师傅来检查线路,我就给他烙一沓葱油饼。
赵老三送来猪下水,我就给他纳一双鞋垫。
村长帮我申请补助,我就把自家种的最好的一颗冬瓜送去。
我跟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那是一种超越了男女之情的,乡里乡亲的互助。
当然,李二狗的骚扰,和村里长舌妇的闲话,也还在。
但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在乎了。
我的心,好像被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
我知道,只要我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说什么。
只有王大强,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很少主动来我家。
但只要我需要帮助,他总是第一个出现。
我家的门坏了,他来修。
我家的猪跑了,他帮我追。
小宝生病了,他开着他那辆破三轮,送我们去镇上。
他对我的好,是沉默的,是不求回报的。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没有嫁给魏军,如果我嫁给了王大strong>强,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不会有那么多钱。
也许,还要住在这破旧的老屋里。
但至少,我身边会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我不会在打雷的夜晚,一个人抱着孩子瑟瑟发抖。
我不会在水泵坏掉的时候,急得掉眼泪。
我不会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这个念头,像一棵毒草,在我心里疯狂地生长。
我感到害怕。
我觉得自己背叛了魏军。
我拼命地想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
王大强只是我的邻居,我的恩人。
不能再多了。
冬天来了。
天气越来越冷。
魏军打电话说,今年工地上赶工期,过年可能不回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我又要在芦庄,过一个没有丈夫的春节。
挂了电话,我坐在冰冷的灶台前,发了很久的呆。
小宝跑过来,抱着我的腿。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我摸着他的头,说:“爸爸忙,要挣钱给小寶买玩具。”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看着他天真的脸,心里一阵酸楚。
除夕那天,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只有我家,冷冷清清。
我包了饺子,炒了两个菜。
我和小宝,两个人,吃了一顿最冷清的年夜饭。
晚上,春晚开始了。
电视里热闹非凡。
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给魏军打电话,他没接。
我又打,还是没接。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跟工友们喝酒,打牌。
他已经忘了,在千里之外的家里,还有我和孩子在等他。
我的心,彻底冷了。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幻觉。
这么晚了,谁会来?
敲门声又响了,还伴随着王大强的声音。
“嫂子,在家吗?”
我打开门。
王大强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
他的脸被冻得通红。
“嫂子,过年好。我妈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他把袋子递给我。
里面有他家自己炸的丸子,有他家自己灌的香肠,还有一条大鲤鱼。
“这……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嫂子,过年了,给小宝添个菜。”
他说着,就要走。
“大强,等一下。”我叫住他。
“进来坐坐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我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捧着茶杯,手有点抖。
我们俩坐在桌子两边,谁也不说话。
电视里,传来新年钟声敲响的声音。
“新年快乐。”他突然说。
“新年快乐。”我也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又暧昧的气氛。
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得很快。
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嫂子,”他又开口了,“魏军……没回来吗?”
“嗯,他说工地上忙。”
“哦。”
又是沉默。
“嫂子,”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我……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我把他送到院门口。
外面下起了小雪。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心疼,有关切,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嫂子,早点睡吧。外面冷。”
他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他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种冲动。
我想叫住他。
我想跟他说,别走。
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再一次决堤。
这个年,是我嫁到芦庄以来,过得最冷的一个年。
也是最暖的一个年。
冷的是人心,暖的也是人心。
年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但我和王大强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我们不再刻意回避。
见面了,会自然地打招呼,聊几句家常。
他还是会帮我。
但我也会找各种理由,回赠他。
比如,他帮我修好了拖拉机,我就给他送去一双新买的手套。
他帮我把米扛上楼,我就给他烙一锅他最爱吃的韭菜盒子。
我们之间,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们谁也没有说破。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
我们是彼此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温暖。
村里的流言蜚语,还在继续。
甚至有人传得更难听。
说我早就是王大强的人了。
说我儿子小宝,长得越来越像王大强了。
我听到这些话,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只要我的小宝好好的,我只要我能在这个家里活下去,就够了。
春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李二狗死了。
喝醉了酒,晚上回家,一头栽进了村口的池塘里。
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村里人对此议论纷纷。
有人说,他是遭了报应。
有人说,他是自己作死。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没有什么波澜。
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让我恶心的人。
李二狗的死,像一块石头,在芦庄这潭死水里,激起了一点涟漪。
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光棍们还是光棍。
留守的女人,还是在留守。
生活,还在继续。
夏天的一个晚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电闪雷鸣,非常吓人。
我最怕打雷。
我抱着小宝,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突然,我听到屋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我心里一惊,知道坏了。
肯定是屋顶的瓦片被风吹掉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雨水就顺着屋顶,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сначала是几滴,后来就变成了一道水帘。
我赶紧拿盆和桶来接。
但根本接不过来。
屋子里的水,越积越多。
小宝被吓得哇哇大哭。
我抱着他,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院门又被敲响了。
是王大strong>强。
他穿着雨衣,打着手电筒。
“嫂子!你家是不是漏雨了?”他隔着门大喊。
“是啊!漏得厉害!”我带着哭腔回答。
“你别急,我上去看看!”
他说着,就扛着梯子,冒着倾盆大雨,爬上了我家的屋顶。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在屋顶上忙碌的身影,心都揪紧了。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他。
他在风雨中,显得那么渺小,又那么高大。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屋子里的雨,真的停了。
他从屋顶上下来,浑身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嫂子,暂时堵住了。等天晴了,我再来帮你好好修修。”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
我拉着他,让他进屋。
我给他找来魏军的干衣服。
他换上之后,显得有点不自在。
衣服有点小,紧紧地绷在他结实的身体上。
我给他煮了碗姜汤。
他捧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着。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
“嫂子,”他喝完姜汤,开口了,“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愣了一下,“什么打算?”
“就……就一直这么等着?”
我沉默了。
是啊,我有什么打算?
等下去吗?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魏军良心发现,回到这个家?
还是等到我人老珠黄,守着这个破屋子,孤独终老?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嫂子,”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如果你信得过我……”
他顿住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的心,狂跳不止。
我既期待,又害怕。
“大强,”我打断了他,“夜深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不敢听下去。
我怕一旦听了,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看了我很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好,嫂子,你早点睡。”
他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我知道,我错过了一些东西。
一些可能改变我一生的东西。
第二天,雨过天晴。
王大强真的来帮我修屋顶了。
他带来了新的瓦片,还有水泥。
他在屋顶上忙活了一整天。
我给他打下手,递东西。
我们俩,谁也没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
但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屋顶修好了。
我的心,却破了一个更大的洞。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跟魏军的通话,越来越少。
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一个电话。
我也不再主动打给他。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我的生活里,只有小宝,只有那几分薄田,还有……王大strong>强。
秋天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魏军的一个工友打来的。
他说,魏军出事了。
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腿断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我买了最快的一趟火车票,去了魏军在的那个城市。
在医院里,我见到了他。
他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地吊着。
他的脸,苍白而憔悴。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然后把头转向了一边。
我走过去,坐在他床边。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问。
他没说话。
病房里,还有他的几个工友。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一个工友把我拉到外面。
“弟妹,有件事,我们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事?”
“魏军他……他在外面有人了。”
我的心,像被一块巨石砸中,瞬间四分五裂。
“那个女人,是工地上一个做饭的。比他小十岁。”
“魏军每个月的工资,一大半都花在她身上了。”
“这次出事,也是因为他前一天晚上跟那个女人喝酒喝多了,第二天上班没精神,脚下一滑……”
工友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扶着墙,才没有倒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
我看着病床上的魏军。
这个我嫁了七年,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守着家的男人。
我觉得那么陌生。
“是真的吗?”我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沉默。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在家里,为了他,拒绝了所有的诱惑,忍受了所有的屈辱。
我活得像一个苦行僧。
而他呢?
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另寻新欢。
我算什么?
我这七年的青春,算什么?
“离婚吧。”我说。
我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
“陈淑,你疯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跟我提离婚?”
“你这个样子,是拜谁所赐?是我吗?”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哑口无言。
“房子归我,孩子归我。你每个月给抚养费。”
“我不同意!”他吼道。
“由不得你。我会去法院起诉。”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我转身就走。
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我却觉得,天,从来没有这么亮过。
我回到了芦庄。
我跟魏军要离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大概觉得,我这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这下彻底完了。
我不在乎。
我开始为离婚做准备。
我找了镇上的律师咨询。
律师说,我有很大的希望能争取到孩子的抚양权和房子。
我心里有了一点底。
这段时间,王大强来过我家一次。
他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默默地帮我把我家的院墙修葺了一下。
临走的时候,他说:“嫂子,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大强,以后别叫我嫂子了。叫我陈淑吧。”
他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陈淑。”
官司打得很顺利。
魏军自知理亏,没有过多纠缠。
我们很快就办了离婚手续。
我拿到了房子的产权证,和小宝的抚养权。
那天,我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
我觉得自己获得了重生。
我,陈淑,不再是谁的妻子。
我只是我,是小宝的妈妈。
我带着小宝,回到了芦庄。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又变了。
从之前的看笑话,变成了现在的敬畏。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和魄力。
我开始规划自己的生活。
我把家里的几亩地,都种上了经济作物。
我还从网上学习,开了一个网店,卖我们村的土特产。
生活很忙,很累。
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快乐。
因为我是在为自己活,为我的孩子活。
王大强还是会来帮我。
他帮我犁地,帮我播种,帮我打包发货。
他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或缺的一部分。
村里又有了新的流言。
说我跟王大强,要结婚了。
这次,我没有反驳。
我甚至,有点期待。
一个夏天的傍晚,晚霞很美。
我和王大强坐在院子里,看着小宝在追蜻蜓。
“陈淑,”他突然开口,“你……愿不愿意……跟我过日子?”
他的脸,涨得通红。
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我看着他,笑了。
“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不怕。”他摇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只要我们过得好,管他们说什么。”
“我可是个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
“我知道。”他认真地看着我,“我喜欢你,也喜欢小宝。我会对你们好的。”
我的眼眶,又湿了。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我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巨大的光芒。
他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
他站起来,又坐下,搓着手,嘿嘿地傻笑。
小宝跑过来,扑进我怀里。
“妈妈,你哭了吗?”
我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没有,妈妈是高兴。”
我抬头,看着王大强。
他也看着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我知道,我的后半生,有着落了。
我,陈淑,一个三十岁的留守村妇。
我的人生,曾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但现在,有人为我投下了一束光。
这束光,照亮了我的世界,也温暖了我的余生。
我们芦庄,还有二十多个光棍。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跟王大强一样,善良,朴实,讲义气。
他们只是因为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爱情。
但他们,并没有失去爱人的能力。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村庄,守护着他们认为值得守护的人。
我曾经是他们守护的对象。
现在,我想和王大强一起,成为守护他们的人。
生活,也许还会有很多困难。
但我不怕了。
因为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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