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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留守村妇自述:村里有20多个光棍没老婆,常对她悉心照顾_1

简介岁留守村妇自述村里有多个光棍没老婆常对她悉心照顾村西头的王寡妇托人给我带话说她家屋顶的瓦片被前夜的风掀了问我能不能让二愣子去帮着拾掇拾掇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蹲在院子里拿一把小刷子清洗

30岁留守村妇自述:村里有20多个光棍没老婆,常对她悉心照顾

1.

村西头的王寡妇托人给我带话,说她家屋顶的瓦片被前夜的风掀了,问我能不能让二愣子去帮着拾掇拾掇。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蹲在院子里,拿一把小刷子,清洗附着在石榴皮上的灰尘。

今年的石榴结得好,个个都沉甸甸的,把枝条坠出了一个谦卑的弧度。

我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带话的是邻居张婶,她大概觉得我反应太平淡,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穗儿啊,这张罗着给王寡妇帮忙,你家张健在外面,能乐意?”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刷子在红得发亮的石榴皮上,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像泪痕一样的水渍。

我抬起头,看着张婶那张写满“关切”的脸,笑了笑。

“张婶,都是一个村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二愣子闲着也是闲着。”

“那哪儿能一样,”张婶的嗓门瞬间拔高,又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自己捂住了嘴,眼神往院子外头瞟了瞟,“你一个年轻媳妇,家里男人又不在,老是指使村里这些光棍……嘴碎的人多,不好听。”

我没接话。

我叫林穗,今年三十岁。

嫁到这个叫靠山屯的村子,七年了。

我的丈夫张健,在三百公里外的省城工地上做钢筋工,一年到头,只有过年和农忙才回来。

我们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叫牛牛,在镇上的幼儿园。

家里还有一个六十多岁,腿脚不太灵便的婆婆。

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青壮年劳动力。

而我们村,像我这样的留守媳妇,有七八个。

像二愣子这样,三十好几四十出头,还没娶上媳妇的光棍,有二十多个。

他们有的,是家里穷。

有的,是人老实,嘴笨。

还有的,就像二愣子,脑子稍微缺根弦,但力气是真足。

我家的水缸,是他给挑满的。

我婆婆犯头晕,是他二话不说背着去村卫生所的。

就连院墙上爬满的野藤,也是他得空了就来帮我往下薅。

我不是没给过钱,但他不要。

他只是咧着嘴傻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说:“嫂子,城里人,客气。”

他说我是城里人。

是的,我原本是城里人。

大学毕业,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直到遇见张健。

他老实,能干,会疼人。

那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会让我过上好日子,一辈子不让我下地,不让我干重活。

我信了。

于是,我嫁给了他,一个农村户口,比我大五岁的男人。

婚后第三年,婆婆摔了一跤,从此离不开人。

张健在电话里,声音疲惫又愧疚。

“穗儿,要不……你先回村里照顾咱妈一年半载?等我多攒点钱,我们就回城里买房,再也不分开了。”

我看着怀里尚在襁褓的牛牛,答应了。

这一年半载,就变成了四年。

城里的房价像坐了火箭,我们那点微薄的存款,从能付个小户型的首付,变成了只够买个厕所。

张健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电话里,他的声音总是隔着一层嘈杂的电流和风声。

“累,穗儿,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钱不好挣,老板又拖欠工资了。”

“你跟妈,还有牛牛,都好好的吧?”

我总是说:“好,都好,你别担心家里。”

我没告诉他,水管冻裂了,我一个人拿着扳手,手冻得通红也拧不开。

没告诉他,婆婆半夜发烧,我抱着牛牛,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村路上走了五里地,才找到一辆愿意拉我们去镇医院的三轮车。

也没告诉他,村里的闲言碎语,像夏天的蚊子,嗡嗡地,总也散不掉。

“你看林穗那皮肤,哪像个农村媳妇。”

“天天指使二愣子他们,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不像话。”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生活里。

起初,我还会辩解,会生气。

后来,我学会了沉默。

生活像一块粗粝的砂纸,慢慢磨平了我的棱角,也磨掉了我曾经对婚姻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只是想把日子过下去。

踏踏实实地,过下去。

我对张婶说:“婶儿,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我心里有数。”

张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走了。

我继续清洗石榴。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擦了擦手,拿出来。

是张健发来的微信。

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面卧着两片卤蛋,几颗碧绿的葱花。

配文是:“媳妇,我今天改善伙食。”

我看着那碗面,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不是没见过这碗面。

上个月,他发过。

上上个月,他也发过。

连葱花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我的婚姻,就像这碗被反复发送的牛肉面。

看似热气腾腾,其实早已凉透了。

我没有回复。

把手机揣回兜里,我站起身,将洗干净的石榴一个个码好在竹篮里。

阳光很好,晒在皮肤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暖意。

我对自己说,林穗,别多想。

也许只是巧合。

也许他只是……太累了,懒得拍新的照片。

可是,心里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一个男人,如果连敷衍都懒得换个花样,那他心里,还剩下多少位置是留给你的?

晚上,婆婆睡下后,我打开了张健的手机银行APP。

密码是牛牛的生日。

他没改过。

或许是信任,或许是懒得。

我点开转账记录。

每个月十五号,他的工资一到账,就会有一笔固定的支出。

五千,雷打不动地转到我的卡上。

这是我们家的生活费。

然后,是每个月一号。

有一笔两千块的转账。

收款人姓名,是一个陌生的字:安。

备注是:生活费。

这个记录,从去年三月开始,每个月,不多不少,整整持续了一年半。

我的手指停在那个“安”字上,像被烫了一下。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几秒钟之内,冷到了脚心。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像一面被奋力敲击的鼓。

我忽然想起,去年三月,张健在电话里说,他换了一个工地,离市区更近,也更辛苦。

他说,老板人不错,给他涨了工资。

原来,是这样“涨”的工资。

我没有哭。

眼泪在这个时候,是最廉价,也最无用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潮气的冷。

我退出了银行APP。

点开了他的微信。

他的好友列表里,没有叫“安”的人。

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聊天记录。

他很谨慎。

或者说,他很了解我。

他知道,我是一个凡事喜欢讲证据的人。

我把手机放回原处,躺回床上。

牛牛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胳膊搭在我的脖子上,呢喃了一句什么。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块方方正正的亮斑。

像一个画地为牢的囚笼。

2.

两天后,是中秋节。

张健回来了。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风尘仆仆地站在院门口。

皮肤晒得更黑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但精神看着还不错。

他看见我,咧开嘴笑。

“媳妇,我回来了。”

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有给牛牛买的遥控汽车,有给婆婆买的按摩仪,还有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

以及,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婆婆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看见儿子,笑得合不拢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牛牛扑上去,抱着张健的腿,一个劲儿地喊爸爸。

院子里,一派合家团圆的温馨景象。

如果不是我知道了那个“安”字的存在,我大概也会被这景象感动。

晚饭,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红烧排骨,清蒸鲈鱼,油焖大虾。

都是张健爱吃的。

婆婆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多吃点,在外面肯定吃不好,看你瘦的。”

张健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妈,我没瘦,壮着呢。”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肉。

“媳妇,你也吃。你辛苦了。”

我看着碗里那块白嫩的鱼肉,忽然就没了胃口。

我平静地问他:“在外面,是不是真的吃不好?”

张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那肯定啊,工地的伙食,哪能跟家里比。”

“是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怎么看你朋友圈,还经常吃牛肉面呢?”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张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连婆婆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停下了筷子,看看我,又看看她儿子。

“什么牛肉面?”她问。

我没理她,目光依旧锁定在张健的脸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开始闪躲。

“哦……那个啊,就是偶尔……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他干笑着解释。

“是吗?”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那张被他反复发送的牛肉面照片,推到他面前。

“一个月改善一次,每次都去同一家店,坐在同一个位置,连葱花撒的位置都一样。张健,你们工地,是流水线生产牛肉面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砸在寂静的饭桌上。

张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你什么意思?!”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回来你还审问我?吃碗面怎么了?!”

“我没说你吃面怎么了。”我收回手机,语气依然平静,“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一碗面,能让你记挂这么久,连敷衍我,都舍不得换张新照片。”

“你……”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林穗,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在村里待久了,跟那些长舌妇一样,天天疑神在疑鬼?”

他提到了“长舌妇”。

他把我和那些在背后议论我的人,划上了等号。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婆婆一看要吵起来,赶紧打圆场。

“好了好了,大过节的,吵什么吵。健儿,你少说两句。穗儿,你也别多想,男人在外面不容易。”

她总是这样。

无论对错,先各打五十大板,然后把所有问题,都归结于“男人不容易”。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我说:“妈,你先带牛牛回屋。”

牛牛被我们的争吵吓到了,扁着嘴,眼里含着泪。

婆婆抱起牛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饭桌上,只剩下我和张健。

灯光把我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像两个对峙的敌人。

“张健,”我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我们谈谈。”

“谈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他别过脸,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

“好,那就不谈。”我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明天,我就带牛牛回我妈家。这个家,你自己守着吧。”

我的动作很慢,很稳。

把盘子一个个叠起来,把剩菜倒掉,把筷子放进水池。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执行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张健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你敢!”他双眼通红,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看我敢不敢。”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穗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甩开他的手,走到他对面,坐下。

“我不想怎么样。”我说,“我只想知道,‘安’,是谁?”

他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我把手机再次推到他面前,这一次,屏幕上是银行的转账记录。

那个红色的,刺眼的“安”字,和后面那一长串“生活费”的备注,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我只想你告诉我,她是谁。每个月两千块的生活费,张健,你可真大方。”

证据确凿。

他所有的辩解,都成了笑话。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双手抱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沉默着。

我也没有催他。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紧绷的背脊线条,看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看他陷入沉默的,庞大的阴影。

这一刻,我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巨大的,荒谬的疲惫。

原来,压垮一段婚姻的,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是一碗忘了换照片的牛肉面,和一笔藏在账单深处的,见不得光的“生活费”。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她叫陈安安。”

“是工地老板的侄女,在办公室做文员。”

“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人在省城,挺不容易的。”

“我……”他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像一个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穗儿,我对不起你。我就是……鬼迷心窍了。”

鬼迷心窍。

多好的一个词。

轻飘飘地,就把所有的背叛和伤害,都推给了虚无缥缈的鬼神。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张健,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不是你骗我。”

“而是你,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一边用我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去可怜另一个‘不容易’的女人。”

“你觉得她不容易。那我呢?我带着孩子,守着老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我就容易吗?”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堂屋里,回荡着。

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的凉意。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惨白。

3.

我让他把陈安安的电话给我。

他起初不肯。

“穗儿,这是我们俩的事,你别去为难她,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我冷笑,“一个会收已婚男人钱的‘孩子’?张健,收起你那套可笑的保护欲。我不是要去打她,也不是要去骂她。我只是想跟她聊聊。”

我的坚持,让他最终妥协了。

他把一串号码输给了我。

我当着他的面,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带着一丝怯懦的女声。

“喂?你好。”

“你好,陈安安是吗?”我开了免提,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张健坐在我对面,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脸色比纸还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是。请问您是?”

“我是张健的妻子,林穗。”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女孩,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

惊慌,错愕,或许还有一丝心虚。

果然,她半天没说话。

“陈小姐,不用紧张。”我放缓了语速,“我打电话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跟你确认一下。”

“……您说。”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从去年三月开始,张健每个月会给你转两千块钱,备注是生活费,对吗?”

“……”又是一阵沉默。

我很有耐心。

“对,还是不对?”

“……对。”她终于承认了。

“好的。”我点点头,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第二个问题,这笔钱,是你主动跟他要的,还是他主动给你的?”

这个问题,显然让她更加为难。

我甚至能听到她在那边,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健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我视而不见。

“陈小姐,诚实,是一种美德。”我说。

“……是,是他主动给我的。”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他说,看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想帮帮我。他说……他说他跟他老婆感情不好,早晚要离婚的。”

“他说他跟他老婆感情不好。”我重复了一遍,然后把目光转向张健,“你听到了吗?张健。”

张健的头,垂得更低了。

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

“最后一个问题,陈小姐。”我的语气,依然平静无波,“除了钱,你们之间,还有没有别的?”

这一次,她回答得很快。

“没有!绝对没有!林姐,我发誓!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像个大哥哥一样。我不知道他有家庭,我……”

“他有没有家庭,你不知道?”我打断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上戴着婚戒,天天把老婆孩子挂在嘴边,你说你不知道?”

“我……”她语塞了。

“陈安安,”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打这个电话,只是为了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张健是我的合法丈夫。我们的婚姻,受法律保护。”

“第二,他给你的每一分钱,都属于我们的婚内共同财产。从法律上讲,我有权向你追回。”

“第三,从今天起,我不希望你再和他有任何工作以外的联系。如果被我发现,我们法庭上见。”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

没有指责,没有谩骂。

只有冷静的,条款式的宣告。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只剩下压抑的,细微的啜泣。

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着对面的张健。

他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

“林穗,”他哑着嗓子说,“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绝?”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张健,你拿着我们女儿的奶粉钱,去给别的女人献殷勤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绝?”

“你跟她说,你跟我感情不好,早晚要离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绝?”

“你现在来指责我?你凭什么?”

我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

婚姻是什么?

对我来说,它像一份合同。

我们双方,是甲乙两方。

忠诚,是合同里最核心的条款。

而他,违约了。

作为一个违约方,他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指责我这个履约方,执行合同条款的手段,太过“绝情”。

这是何等的荒谬。

“我没有……”他试图辩解,“我就是……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在外面太累了,太孤单了。村里那些人又天天打电话跟我说,说你跟二愣子他们不清不楚……我心里堵得慌,我……”

“所以,村里人说我,你就信了?”我打断他,“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外面找另一个女人,来填补你的‘孤单’?”

“张健,别给你的背叛找借口了。累,谁不累?孤单,谁不孤单?”

“我一个人在家,又当爹又当妈,操持着一大家子,我跟你喊过累吗?”

“牛牛半夜发烧,我抱着她,哭着求人送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妈腿疼得下不了床,我给她端屎端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只看到你的累,你的孤单。你看到过我的吗?”

我的质问,像一连串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我。

是啊。

他大概已经忘了。

那个曾经在他面前,会哭会笑,会撒娇会闹的小女人,是怎样一步步,变成了今天这个,冷静、克制,甚至有些冷酷的林穗。

是生活,是他,亲手把我变成了这样。

4.

那晚,我们分房睡了。

我带着牛牛睡里屋,他一个人睡在外面的沙发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早饭。

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一碟咸菜。

他见我出来,局促地站起身。

“穗儿,吃点东西吧。”

我没看他,径直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漱。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吃早饭的时候,谁也没说话。

婆婆大概是看出了气氛不对,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喝着粥。

吃完饭,张健把我拉到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下。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叶子,洒下斑驳的光影。

“穗儿,”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们……还能不能好好过?”

我看着他。

一夜之间,他好像老了十岁。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

我心里的那堵冰墙,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但我知道,我不能心软。

有些底线,一旦退让,就再也守不住了。

“张健,”我说,“你想好好过,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你说,你说!只要你肯原谅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第一,”我伸出一根手指,“从今天起,你所有的收入,必须全部上交。家里的每一笔开销,由我来支配。我会给你留出必要的零花钱,但每一笔大额支出,你都必须向我报备。”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行!”

“第二,关于村里的那些闲话。你,必须亲自去跟那些说得最难听的人,解释清楚。告诉他们,二愣子他们帮我,是我和你都同意的,是我们家欠了他们的人情。我不希望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关于我的半句闲言碎语。”

他迟疑了一下。

我知道,这个条件对他来说,有点难。

让他一个大男人,去跟村里的长舌妇们解释这些家长里短,等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怎么?做不到?”我问。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做得到!”

“第三,”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和那个陈安安,必须断得干干净净。我会不定期查你的手机,通话记录,转账记录。如果再让我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我们就签个协议。”

“如果再有下次,你自愿放弃我们婚后所有共同财产,包括城里那套房子的所有权。牛牛的抚养权,也归我。你,净身出户。”

张健看着我手里的纸和笔,彻底愣住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林穗……你……你这是要跟我签合同?”

“对。”我点头,“婚姻也是一种契约。既然你已经违约了一次,那我们就必须把违约的代价,白纸黑字地写清楚。”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张健。这是我的底线。”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震惊,有屈辱,还有一丝……恐惧。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我会用这种方式,来处理我们的婚姻危机。

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没有寻死觅活的威胁。

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条款和协议。

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拂袖而去。

他却慢慢地,伸出手,接过了我手里的纸和笔。

“好。”他哑声说,“我签。”

他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那份协议。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签完字,按下红手印。

他把那张纸推到我面前。

“穗儿,这样……行了吗?”

我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

“张健,”我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是,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我希望,这张纸,永远都没有用上的一天。”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屋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我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那份被撕开的信任,真的还能用一纸协议,就重新粘合起来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他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婚姻,就已经变了。

它不再仅仅是爱情和亲情的结合体。

它变成了一份,有着明确条款,和严厉惩罚措施的,冰冷的合同。

5.

张健只在家待了两天,就回了省城。

走之前,他做了一件事。

他提着一篮子我前几天刚摘的石榴,挨家挨户地,去了村里那几个最爱嚼舌根的人家里。

我没有跟着去。

但我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他一个在外面跑工地,要面子的大男人,低声下气地跟一群农村妇女解释。

“婶儿,叔,这是我家穗儿自己种的石榴,甜,你们尝尝。”

“我常年不在家,家里多亏了二愣子他们帮衬。穗儿一个女人家不容易,以后还请大伙儿多担待。”

“我跟穗儿好着呢,那些有的没的,就别再传了。伤感情。”

那天下午,村里异常的安静。

连平时最爱在村口大槐树下扎堆聊天的婆娘们,都早早地回了家。

晚上,二愣子又来给我家挑水。

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嫂子,健哥他……是不是误会啥了?”

我正在厨房揉面,准备给牛牛做她最爱吃的疙瘩汤。

我手上沾着面粉,对他笑了笑。

“没有。他就是觉得,总让你白帮忙,过意不去。二愣子,以后别叫我嫂子了,叫我穗儿姐吧。”

二愣子憨厚地挠了挠头,“哎,好。穗儿姐。”

从那天起,村里的风言风语,确实少了很多。

偶尔还有人背后议论,但再也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三道四。

我知道,这是张健用他的面子,给我换来的清净。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张健也开始严格地执行我们之间的“新规矩”。

他的工资,每个月十五号,一分不差地,全部转到了我的卡上。

然后,他会小心翼翼地,发微信问我。

“媳妇,这个月能给我留八百零花吗?工地上应酬多。”

我回他:“可以。但烟少抽点。”

他秒回:“好!”

每天晚上九点,他会准时打来视频电话。

不再是醉醺醺,也不再是躺在嘈杂的宿舍里。

他会找一个安静的角落,背景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会先问婆婆的身体,再问牛牛在幼儿园乖不乖。

最后,才会看着我,问:“你呢?今天累不累?”

我们的对话,客气,疏离,像两个刚认识不久的同事。

但至少,不再有谎言和猜忌。

我开始尝试着,把那堵冰墙,拆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我会把牛牛画的画,拍给他看。

会把婆婆今天多吃了一碗饭的“好消息”,告诉他。

有一次,视频的时候,牛牛举着一个红彤彤的石榴,对着镜头喊:“爸爸,这是妈妈种的,好甜好甜,你回来吃啊。”

我看到,镜头那边的张健,眼圈红了。

他别过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好,爸爸……过年就回来吃。”

挂了电话,我看着桌上那篮子剩下的石榴,出了神。

曾经,我以为,婚姻是爱情的延续。

后来,我发现,婚姻是生活的磨砺。

现在,我才渐渐明白。

婚姻,或许更像是在种一棵树。

需要你用心浇灌,修剪枝叶,驱赶害虫。

稍有不慎,它就可能枯萎,凋零。

而我和张健,正在做的,就是努力地,把我们这棵被虫蛀过的,濒临死亡的婚姻之树,重新救活。

这个过程,很慢,很辛苦。

甚至,有些难堪。

但我们,都在努力。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张健寄来的。

打开一看,是一个小小的,雕刻着莲花和鲤鱼的玉坠。

玉质温润,是我喜欢的那种老坑的青白玉。

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字迹,依然是歪歪扭扭的。

“穗儿,这个是我用我妈给我的那块老玉,找师傅重新打的。你戴着,能保平安。以前那个,是我不好,弄丢了。”

我愣住了。

他说的“以前那个”,是我嫁给他时,婆婆送我的传家宝。

一个同样材质的玉镯。

在我刚回村里那年,一次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

为此,我内疚了很久。

张健当时还安慰我,说碎了就碎了,人没事就好。

我以为,他早就忘了。

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

我把那枚玉坠,拿在手里。

冰凉的玉,贴着掌心,却渐渐地,有了一丝暖意。

我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收到了,很好看。谢谢。”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

只有一个字。

“好。”

我能想象到,他在手机那头,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把玉坠,用红绳穿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镜子里,那个面容沉静的女人,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点,久违的柔和。

6.

日子,就像村口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

波澜不惊地,向前走着。

转眼,就到了冬天。

北方下了第一场雪。

整个村子,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二愣子他们,帮我把院子里的柴火,都整整齐齐地码好,又在屋顶上,加盖了一层厚厚的油毡布,防止漏雪。

我炖了一大锅的猪肉白菜炖粉条,招呼他们一起吃。

热气腾腾的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

二愣子喝了点酒,脸红扑扑的。

“穗儿姐,健哥啥时候回来啊?俺们都想他了。”

“快了,过年就回来了。”我笑着说。

吃完饭,送走他们。

我一个人收拾着碗筷。

手机响了。

是张健的视频电话。

我接起来,把镜头对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

“看,刚请二愣子他们吃完饭。你不在家,多亏了他们。”

张健在那头,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辛苦你了,媳妇。替我谢谢他们。”

“嗯。”

“对了,”他说,“我下个月,可能要被调去南方的项目了。那边的活儿不累,工资也高点。”

“是吗?那挺好。”我说。

“就是……离家更远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沉默了一下。

“张健,你在哪里,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你的心,在哪里。”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他用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说:

“穗儿,我的心……一直在家里。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以前,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我混蛋。”

“你再给我点时间,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回去。我再也不出去了。我天天守着你跟牛牛,守着妈。”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

我吸了吸鼻子,说:“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

窗外,大雪纷飞。

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倔强地指向天空。

看起来,萧瑟又孤单。

但我想,等到明年春天,它一定会重新长出新芽,开出火红的花。

就像我的生活。

就像我的婚姻。

虽然经历过寒冬,但只要根还在,就总有春暖花开的一天。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回到了七年前。

我和张健,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午后。

阳光很好,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站在一棵香樟树下,对我靦腆地笑。

他说:“你好,我叫张健。”

我看着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知道,就是他了。

我这一辈子,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梦醒了。

天还没亮。

牛牛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我侧过身,看着她熟睡的脸蛋,心里一片柔软。

我拿出手机,点开和张健的聊天框。

把我们之前签的那份协议,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然后,我打下了一行字。

“张健,关于这份协议,我想了一下……”

我还没想好后面要怎么说。

是说,我们把它作废吧,我相信你。

还是说,我们把它修改一下,惩罚条款,不必那么严苛。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的短信,弹了出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姐,我是陈安安。那天,我有些话没敢说。关于张健哥给我的那些钱,其实……不全是他一个人的意思。”

我的手指,瞬间僵住了。

窗外,风雪呼啸。

天,好像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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