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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风尘场所的女人自述录(一):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了窑子
我走到那一步,不怪别人,不恨别人,只怪舅母婆,我现在都恨她。
那年我十八岁,结婚两年,汉子死了。他比我小两岁,有病,现在也说不出那是什么病,浑身长疮,不断地流脓。
他死了,婆婆说是我妨的。你看我两道眉中不是有个高粱米粒大的痣吗?现在越长越浅了,不特意看都看不出来。
年轻时那痣可打眼了,我大姨说是美人痣,就这个美人痣可把我害苦了。
嫁到婆家,婆婆看不上我眉心的美人痣,汉子一死,她更有话说了,说我是扫帚星,说那个痣犯忌,三天两头打我。
条帚疙瘩是用铁丝绑缠的,铁丝接头都露在外面,鼓鼓的。

婆婆一天不对心思,抓起条帚疙瘩就打我,铁丝尖头像针似的打进肉里,一带就带起一条肉来,血哗哗的淌。
她还拿锥子扎我脑门上的痣,咬牙切齿的叨叨:“你这个扫帚星,妨死了汉子,留着你有什么用?”
留着没用还不让我走,我死了三回都没死的了。
这一天,婆婆又狠狠的打我一顿,打的屁股都不能沾炕。
好心的舅母婆来劝我来了,每次挨打都是她劝我,我觉着婆家只有这个舅母婆是好人。
“素花,别哭了,舅母领你串个门去。”舅母婆坐在我身边,骨节粗大的手摸着我脑袋。
“到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我想,跟舅媒婆出去溜达溜达也好,省着婆婆一不顺心,又轮条帚疙瘩打我。
我起了炕,跟舅母婆走了,一瘸一瘸的,裤子磨着伤处直疼。
舅母婆四十多岁,个子和我差不多,慈眉善目的,一笑两酒窝。
我不知道她领我去哪儿,也没多个心眼防着她。
傍后晌,我跟舅母婆到了市里,我家在乡下,娘家婆家都是乡下人,头一回进城,只觉眼睛不够使了。
街两边是一排一排的楼,门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幌子,好多姑娘媳妇穿着好看的衣裳站在门口,她们都抹着黑眉毛,涂了红嘴唇。
这是唱戏的吧?舅母婆要领我看戏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看过戏呢。舅母婆真是好人。
舅母婆领我走进一座二层小楼里,我头一回看见这么干净的地方,涂着红漆的地板比我家的柜面都亮堂。
我不敢走了,生怕鞋底踩埋汰了,脚抬起来不知往哪儿撂。直到舅母婆说:“走啊,真是井里的蛤蟆,没见过大天。”我这才惶恐的迈着小碎步跟上她。
在一间屋子里,舅母婆把我引荐给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素花,这是你姨。”
姨?我大姨不是早死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姨?这个姨怎么没在我妈活着的时候上我们家串串门?好像我妈没说过,我妈是姐妹俩呀。
我心里直划魂儿,怯怯的扫一眼“姨”,她长得胖胖的,一脸横肉,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怕她。
这个姨好像也没见过我,眼睛像刀子似的盯着我。
“叫姨呀!舅母婆说。
“姨,”我小声叫了一声,低下了头,心想:这是来串门吗?好像相亲似的。
“在这儿坐一会儿,我让人给倒水喝。”姨说着出去了,舅母婆媚笑着也退出去了。
我只好坐在屋里等,想着刚才那事,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分。
挺怪呀,姨的口音和妈、大姨都不一样,不是此地人。哪的人?从哪枝子攀亲论上的姨?
门吱一声,进来个小姑娘,端着茶盘。她把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出去了。
我不喝,没动,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个姨。 不一会儿,舅母婆回来了,满是皱纹的脸挂着笑,好像捡到了金元宝。
手里拿着一张毛头纸,上面写着毛笔字,姨没来。
“素花,”舅母婆喜滋滋的说:“你这个姨心眼真好,她说了,在这给你找间房子住下,省得回去老挨婆婆打。”
一听说能离开狠心的婆婆,立时感到浑身轻松,结婚两年,少说有一年是在眼泪里过日子。男人没死,还能陪我掉掉眼泪,男人一死,有泪也得往肚子里咽。那个家我巴不得早点离开,离得越远越好。
舅母婆知道我这心里,她把那张毛头纸递给我,我看了一眼,不懂,没念过书,睁眼瞎,上面写的啥不知道,也没让舅母婆给说说,像只傻乎乎的羊羔,让人牵着走。
“素华,姨说了,你在这上面画个押,这间房子归你住了。”
你说我有多傻,当时只想离开婆家,根本没往坏道上想。跟了舅母婆还有亏吃吗?我真傻透腔了。
舅母婆打开印泥盒,我把手指头伸进去,蘸上红红的油泥,在毛头纸上按了个椭圆形的手指印,又捧起来,嘬着嘴唇吹了几口气,把印油泥吹干了,才交给舅母婆。
我心想,这下可好了,有地方住了,不受婆婆气了,离开那个狼窝了。谁知道……嗨。
“素花,你先在这儿坐着。”舅母婆拿着毛头纸出去了,临走还朝我笑。我想,舅母婆待我可真好。
“舅母,你可快回来呀!”
“送去就来,我得给你做几天伴呀。”
我傻呵呵地等着舅母,直等到天黑日头落,也没见到她的影儿。
我急了,出去找,在门口碰上了我的姨。“姨,我舅母呢?”
“走了。”
“她说给我作伴呀。”
姨笑了,笑的很怪:“给你做伴?没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窑子。”
“窑子?”我不明白,问:“什么窑子?”
“窑子就是窑子。”
“烧砖烧瓦?”我绝不是装糊涂,当时我真不知道什么是窑子,不要说没见过,都没听说过。乡下有砖窑,我还以为是那个烧砖烧瓦的。
可我从姨的言语中听出,窑子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烧砖也不烧瓦,就是窑子。”姨说完,转身出去了。
我万万没料到,刚刚走出狼窝,又被引进虎穴,领我走这一步的人,恰恰是我认为待我最好的人。狠心的舅母婆呀。(未完待续)